赖鸟（纽西兰纪行三）
作者 粗犷 2013年1月22日
住处百步开外，有一汪三五亩大的池塘。塘边杂草丛生，野树盘根错节。那儿栖息着一群野鸭。
每天傍晚，我都会带着宝宝去喂鸭。宝宝不会忘记这件事的。每天吃过了晚饭，她就抓起几片面包嚷嚷：“阿公，我们去喂鸭！”
那是一些有灵性的野鸟。听到了宝宝的呼唤或笑声，它们就会从池塘里面游过来，杂草丛中钻出来，或者在天空中降下来。不一会儿，我们就会被它们团团地围困住。
纽西兰的野鸟，见到生人也不逃。它们的胆子，都出奇地大，有时甚至还会欺负小孩。
“阿公，你看呀，那只鸭！”宝宝委屈地哭着，不停地搓揉着嫩如芦芽的食指。
“它抢夺我的面包，还咬疼我的手。它怎么能这样呢？”
那只鸭子，是太过分了。宝宝手里的面包，是见者有份的，干嘛还要抢呢？
“是呀，没风度！”我对宝宝说。“但我们是人，可不能去跟鸭子们计较！”
这样说话，宝宝听了会很得意的。她立即止住了哭。她是个懂事的孩子。她那么聪明，愚蠢的鸭子，怎么可以跟她比呢？
欺负小孩的鸟，其实还不算厉害。敢于欺负大人的鸟，那才厉害呢！
两天前，一只粗暴的不讲道理的野鸟，就欺负了我。
那天早上，我坐在阳台上喝茶。天高云淡，欲升的太阳烧红了地平线。几只野鸟，在楼下的地面上，觅食戏耍。
其中一只野鸟，显然闻到了我手上的面包的香味，于是便飞起来站在栏杆上。
我不好意思独享那片面包，于是便把手里面包撕开来，然后一点一点地喂给它吃。它吃完后，还是唧唧喳喳地点头哈腰，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。
我返身回屋，又取了一片面包。我随手又拿了只照相机，想把这只有趣的鸟儿拍下来。
可是它扑楞楞飞走了。它停在不远处的一盏路灯上。它一边用力地拍打着翅膀，一边大声地聒噪。我知道它在表达不满。我料它一定误会了我的意图。
它一定是把我手里的照相机，看作是要对付它的武器。我很生气，但是却没有发作。
我是人。犯不着去跟一只野鸟斤斤计较。但是它却三不罢四不休。
它竟然又飞回来，并在我的阳台外面，激射出一泡稀糊糊的屎。我哭笑不得。我活了大半辈子了，还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不讲道理的鸟。
“太过分了！太过分了！”我大声地嚷道。我有些失态，顾不得有没有旁人听见。
“它亵渎了人类对它的爱！”
这只可爱的精灵，玩聪明玩过了头。
它利用人类的爱，却做了以怨报德的事。我感到非常惋惜。这种仁慈的爱，并不是哪儿的人们都能具备的。在中国，就很少见到这样的爱。
“幸亏这是新西兰。”爱婿感慨地说道。“要在中国的话，它们或许早被吃光了！”
这话倒也不假。飞禽走兽，是中国人桌上的美味佳肴。
中国的厨子们，都具有举世无双的烹饪绝技。蛇的肉，熊的掌，甚至是猴子的脑，都能做成名贵的菜。老板们吃，官员们吃，老百姓也吃，一直吃得地上的走兽难觅踪影，天上的飞禽几近绝迹。
那只讨厌的赖鸟，虽然令人生气，但我还是决定原谅它。
我认为它罪不至死。我同情它们在中国的同类们的不幸遭遇。我不会因为它们被人吃掉而幸灾乐祸。
它们虽然和死皮赖脸的乞丐差不多，但是比起那些贪得无厌的官员，和如狼似虎的强盗，肯定要好得多。比起后者来，它们还算文明和礼貌。
它们很弱小，不具备欺压良善的权势，和危及人民生命财产的能力。
赖鸟虽赖，但我还是希望他们活着。
金无足赤，人无完人，鸟也没有“完鸟”。
我想上帝在创造精彩世界的同时，一定也留下了不少瑕疵。
不能因精彩而忽略瑕疵，也不能因瑕疵而否定精彩。
世界应多样化。只有花香，没有鸟语，那怎么行呢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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